年龄差交往法则 05
05 相失
“学……学长是二年级的吗？”
“啊。”
“请问你是……尤长靖吗？”
陆定昊在旁边皱了皱眉头，“怎么表白还要确认对象叫什么？”
“可不可以……把姜京佐学长的联系方式给我？”
“……”
“噗嗤。”
开学以来这种事情发生大概有个七八次了吧，四处留情的姜少侠俘获了不少新生的心，男女通杀。不过想想其实挺合理的，高颜值，衣着帅气有品，少林寺出身，空手道黑带一段，为人处世潇洒不做作，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确实是最吸引人的类型。只可惜他本人孤云野鹤，来去如风，除了是空手道社团的带教见真人实在是一面难求。
只有尤长靖和陆定昊知道见不着他是因为他在宿舍睡觉。
本人活在传说中，加上生性比较虎，在某次逃离陆定昊的魔掌时好死不死把手机摔得粉碎，他的两个室友外加多年酒肉朋友就更成了广大追求者的突破口。寺草戴着他的定番墨镜斜靠着门框一本正经，“我无法阻止自己散发魅力，不要迷恋我的body。”
陆定昊抄手砸来一个跳跳虎。
尤长靖一声长叹，“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所以说啊……那些个校园歌手啊十佳歌手尤长靖你随便上去飙一嗓子就该有人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了啊。”
灵超在旁边愤愤的擦着地板。刚才他把可乐洒了，被保洁大妈教训了半小时。
“真的吗？”冷静了思考后还是进行了否定，“京佐那么帅，我光是颜值就过不了关。”
灵超手上一顿，“你在开玩笑吗？”
旁边原本沉浸在电脑屏幕里的王子异摘下耳机，滑着老板椅来到尤长靖面前，伸手拨下他别在头顶的刘海盖上额头，点了点头，“这样好一点。”
灵超双手扶住尤长靖的肩膀感叹般的摇了摇头，“超甜啊……”
“我很甜吗？”尤长靖问林超泽。
“……Runnin'的新mix你听了没？”
“我很甜吗？”尤长靖问室友。
“可爱。”姜京佐点头。
“甜，和我还差一点。”陆定昊正在泡芝麻糊。
“这样啊，可是我比较想走酷炫风……”
芝麻糊撒了一桌，“哎哟我这暴脾气，尤长靖你今天也找打是吗？”
姜京佐一出名，空手道社就变得异常火爆。本来这种体育类社团平时也就上上课聚聚餐，不像艺术类社团一样要参加七七八八的汇演，但偏偏今年的社长不堪寂寞，请来了空手道影视界传奇阿发来给大家上一节训练课。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连姜京佐道场的几位前辈都争着报名参加。小小的社团一下就人手不够，社员们抓了几个幸运的学生给活动帮忙，尤长靖就是其中一个。
“我要去做什么呀？”
“发哥在日本呆的时间比较久，你不是外国人么，几句日语还是会讲的吧？”
“……姜京佐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然后尤长靖就被发配去给活动照相了。陆定昊一脸震惊，“你这么懒散的人居然会去别的社团帮忙？”
尤长靖撇了撇嘴，“反正很闲。”
被吩咐了再拉几个人来做后补，林超泽要排舞，灵超要练自己改编好的歌，于是只好拜托了不入社不抱团标准的回家部成员王子异，身高186的他自然被安排去搬道具。看着半个仓库的棍拐道靶，尤长靖为王子异打抱着不平，“就这么使唤我的bro吗？”
王子异拍着他的肩膀念着“靖哥算了算了”，任劳任怨的一趟趟扛着包袱。
姜京佐一脸憧憬的看着阿发腰带上的三条段线，“陈立农在的话肯定特开心，他超崇拜阿发，之前他还找我借了发哥所有的DVD。”
“…这样哦。”尤长靖低头摆弄着镜头盖。
“说起来农农最近联系你了吗？”
尤长靖摇了摇头，自己何未曾打电话过去，结果都是无法接通。想着他进入新环境应该会比较忙就没再去打扰他，却就这样断了联系。
寺草挠了挠脑袋，“他好像还拜托了我件事，什么来着……”
“要帮忙吗？”王子异完成任务过来指着相机。
尤长靖其实是极想撂挑子不干的，但姜京佐刚才关于阿发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辛苦啦，我一个人ok的。”
点点头，王子异拿出手机将镜头换成前置，拉着尤长靖自拍了一张。
“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纪念一下。”照片里还有半张寺草的脸，一不小心变成偷拍的两人对视贼笑了两声。
反正活动要三个小时，王子异想先回去一趟结束了再来把道具搬回去，尤长靖与他作别，转身对着姜京佐咔嚓咔嚓一通乱照。
“你干嘛？”
“来都来了，我要把你的照片卖了大赚一笔，要是不想让自己的美貌和别人P在一起散布学校各个角落现在就回宿舍把上次生日收到的拍立得拿给我。”
接近半天的活动下来尤长靖感觉照相的手仿佛已经得了腱鞘炎，谁想训练结束后大家也不走，围着阿发要签名，作为工作人员他只好帮着维持秩序。终于人潮散去，签名板也用完了。
尤长靖掏出用拍立得抢拍到的照片，请阿发帮忙签个名。
“你哪个道场的？”
“我只是来帮忙的，但我朋友特别喜欢你。”
“这照片抢的真好，能送我么？”
“……不能。”
当晚尤长靖ins收到一条被圈的提醒，打开发现是和王子异的那张自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账号的。尤长靖打算回关，一点开主页就被粉丝量吓了一跳。王子异在学校没怎么参加活动，却倒是有过不少校外经历。看着一张张表演特技的照片和他自己剪的可爱至极的短视频，尤长靖有感而发，自己到底认识了怎样一个大佬啊……
返回首页，有些迟疑的点开了陈立农的账号，发现他的主页一直停留在开学的那张照片。
不经意回想起那个暑假，夕阳吝啬的洒上他按在弦上修长的手指。少年抱着吉他，笑眼望着自己，“哥哥，我是不是又有进步了？”
那时他还奢侈的以为这样的时光可以持续很久很久。
却不知青春虽好，但闪现即逝，有些人不过只是人生的过客，不论我们多么怀念。
灵超那边歌练了七七八八，两个人终于开始了录制。自以为去空手道社帮忙找到了手感，尤长靖找姜京佐借来相机给灵超全方位扫录了一番，灵超看完差点把相机给砸了。
“答应我，老老实实做你的音乐好吗？”
走投无路的尤长靖只好带着一大袋零食和CD跑来拜托王子异。王子异虽然没录过，但剪的多，知道什么样的分镜最适合他们。常年累积下来的音乐敏感度也能让镜头和音频有很好的契合，拍出来的成品让尤长靖颇为满意。
灵超嫌弃的看了眼尤长靖，激动地握着王子异的手，“知己啊……”
干音和素材都丢给了另外两人，一放假灵超就溜回了老家，没事就在家里抱着手炉给尤长靖打视频，水果零食摆了一桌。他躺在沙发里按着遥控器，“感受到了吧尤长靖，当年我被你抛弃的感觉。”
对这个记仇冠军忍无可忍，尤长靖终于设置了针对他的自动回复：拒接灵超，人人有责。
以前闲暇时候都在和陈立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现在一闲下来很容易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于是放假前尤长靖没怎么考虑后果的从学校领了个美名曰社会实践的课题。尤长靖还是完美主义者，第一次影音并行的作品不想有任何差错，如此一来虽作为堂堂艺术生，假期里的每天却被DDL搞得死去活来。昔日的好友回家的回家，旅行的旅行，只有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焦头烂额。王子异偶尔会过来给出素材选择的建议，或给他带些火锅小龙虾当宵夜，把他感动的不知所言。他努力的思考一番认真的看着在纸上写写画画研究beats的酷boy，“你要不要考虑当我妹夫？”
王子异只是笑笑，他大概是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玩笑了。
好不容易折腾到凌晨总算赶上了进度，尤长靖给一桌的狼藉拍了张照记录下自己追梦的曲折路程，以后好歹还能作为怀念的素材。上传的时候发现正好拍到了王子异落在桌子上的头巾，觉得好玩随手就在上面圈了这位酷bro。
回到空旷的宿舍这位辛勤的劳作者只觉得两眼发黑，倒头昏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手机播放器随机播放了半小时才清醒的意识到今天是除夕。
随意收拾了一下混混沌沌的坐上回家的公交车，直到到站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犯困。空荡荡的街道看起来不真实的很，谁想南方城市难得的刺骨寒风把他瞬间吹醒。尤长靖打了个哆嗦一路小跑到家，随便打扫了一下房间坐回原地感到无事可做，又不想太早上床等待入眠。
最近不知为何总会梦见几年前刚来这里读书时的事情，那时的自己还没交到朋友，无依无靠的度过了一段最不想回忆起的时光。
没办法，只好又打开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演唱会光碟再看一遍。
夕阳隔着纱帘射进屋内，手挡在额头抬眼望去，窗外的景色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天空渐渐变得惨白，越来越强烈的转换让他不禁眯起了眼。再回过神时自己正和不同肤色不同年龄的人拥挤着站在台下，高空中的看板让他一下就认出这里是他当年刚刚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环境还没熟悉，却又耐不住寂寞的独自跑来的郊区音乐节。
又是这种梦。
他正想上前搞清楚状况，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跤。台上他听了无数遍的Beyonce的Telephone隐隐在耳边鸣响，打向观众席的强光让他睁不开眼睛。尤长靖想跟旁边的人说让他拉自己一把，然而人群林林总总的跟着震耳欲聋的音响杂乱跳动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身边人潮涌动，却仿佛浮在雾中，周遭越来越轰响的各式语言混乱交杂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蓦然出现在眼前。抬眼，是那个很久都没有见到的星眸皓齿的少年。与记忆中相比已经成熟了不少，脸上却是那永远不变的阳光般的微笑。
少年薄唇微启，声音穿过一切嘈杂送至耳边，“回家给哥哥做甜水吧……”
懵懵懂懂的想拉住那只手，却怎么也够不到。忽然天空骤暗，回神发现自己又乘上了一辆空旷的公交车，眼前的人早已消失，手心空空如也，耳边只剩下蓄势待发的引擎声。
他想起来了，当时还是初中生的自己还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却执拗的不想错过仿佛离梦想更进一步的音乐盛典。然而那天音乐节结束后他迷了路，在只偶尔有运货车轰鸣的街道上辗转徘徊许久，终于兜兜转转坐上了末班车。只有自己一人的车上他蜷在角落，在未知的黑暗和恐惧中瑟瑟发抖，回家独自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久。
尤长靖很抵触回忆起那时的事。
公交车没有目的的前行，没有靠站，也没有新的乘客。窗外与车内同样的一片漆黑让他忽然慌了神，他想告诉司机要下车却发不出声音，从座位上站起跌跌撞撞的摇着车门，却只感到更大的黑暗将自己包围……
一阵颤栗让尤长靖猛然清醒，周围不再有喧嚣的人群或引擎的杂音，恢复了一片死寂。胃隐隐的抽痛着，虚掩的窗户不断地灌着冷风，整个房间仿若一个冰窖。
孤独与寒冷侵袭而来，这个梦真是真实的让人讨厌。
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了这么久自诩早已习惯与寂寞相伴，初来乍到时的孤独不再是噩梦。这几个月生活不过是恢复了原样，即使朋友不在身边，自己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逞强是作为成年人运用最为自如的技能，但在强烈的违和感袭来之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默认并期盼着，在形影单只的日子里，身边一直都有那个少年的身影。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多大的人了还要小孩子陪，想想就有点可笑。
摸了摸眼角，一片冰凉。
回家的时候忘记开暖炉了，冻得眼泪都出来了。
远处传来的爆竹声预示着新的一年的到来。看了眼手机，0点。
今年的除夕，不是和那个少年一起过的。